昨夜长风
夏元秀
因为是家中的长女，所以我很小就学会帮父母干活了。1980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，我家分了20多亩田地，暑假期间正是农忙季节，父母披星戴月地忙，10岁的我像个小主妇似的，不仅要带好弟弟妹妹，安排一日三餐的伙食，还得帮着父母下地干活。
在收割了玉米、黄豆、绿豆和早稻后，母亲终因积劳成疾诱发喉瘤住进了医院，70多岁的外婆过来帮着我们料理家务，父亲带上我每天半夜起来就着月光扎晚稻秧苗，将一捆捆的秧苗挑到待插的稻田里时，天已大亮。
我和父亲并排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里，弯着腰拼命地插着。俗话说“人少好过年，人多好栽田”，我们插了半天，看看身后还是灰蒙蒙的一片，心里不免有些发毛。很是羡慕那些人口多的家庭，在田里一站一大排，每人只插一路，一块田就变得绿油油的了。
日头越来越毒，我人小，田里的泥又深，全身汗水和着稀泥，湿淋淋的难受极了。送午饭的时候，弟弟妹妹也跟着外婆来了，苦楝树荫下，我只顾抱着水猛喝，哪吃得下饭？外婆心疼地为我扇着风。
尽管树荫下的风是热烘烘的，我仍希望就这样坐一辈子，因为我的腰痛得像要断了似的，又不敢明说，怕外婆和父亲心里难受，装着没事的样子扒了几口饭转身下到田里，边插秧，边幻想自己像父亲讲的狐仙那样有一双美丽的云袖，轻轻一挥，秧苗就乖乖地自己插上了。
这样忙碌了八天，眼看着到七月底了，别人家的稻田陆续地插完了，我们家才插一半，农时谚语说“不插八一秧”，过了季节的庄稼再怎么施肥总是要长得差些的，我心里不免暗暗着急，正愁着，我的身边突然呼啦啦地站了一大排人，拿起秧苗就刷刷地插了起来，原来是村里的叔伯婶娘们，他们见我母亲病了，可怜我小小年纪晒得像个非洲人，都相约着来帮忙。惊喜之余，父亲一个劲地感谢他们，我渐渐麻木的手脚也得到鼓舞似的变得灵动起来。
帮忙的人越来越多，我家每块灰色的稻田里都站满了人，他们连晚饭都顾不上吃，一直忙到后半夜终于完工了。月已西沉，繁星更亮了，村里的荷塘里飘荡着嘻嘻哈哈洗澡的声音，听着那么淳朴，那么亲切。明天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呢，晒稻子，收芝麻，摘棉花……三伏天，我的父老乡亲们个个练成了铁人。
又是一年暑假时，坐在空调房里忆起儿时的片段，像一场梦。给儿子讲起这些，他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说，不会吧，那时候你才10岁？也难怪，10岁的他什么事都不会干，动不动就在我的怀里撒娇呢。
因为是家中的长女，所以我很小就学会帮父母干活了。1980年实行家庭联产承包责任制，我家分了20多亩田地，暑假期间正是农忙季节，父母披星戴月地忙，10岁的我像个小主妇似的，不仅要带好弟弟妹妹，安排一日三餐的伙食，还得帮着父母下地干活。
在收割了玉米、黄豆、绿豆和早稻后，母亲终因积劳成疾诱发喉瘤住进了医院，70多岁的外婆过来帮着我们料理家务，父亲带上我每天半夜起来就着月光扎晚稻秧苗，将一捆捆的秧苗挑到待插的稻田里时，天已大亮。
我和父亲并排在一眼望不到边的稻田里，弯着腰拼命地插着。俗话说“人少好过年，人多好栽田”，我们插了半天，看看身后还是灰蒙蒙的一片，心里不免有些发毛。很是羡慕那些人口多的家庭，在田里一站一大排，每人只插一路，一块田就变得绿油油的了。
日头越来越毒，我人小，田里的泥又深，全身汗水和着稀泥，湿淋淋的难受极了。送午饭的时候，弟弟妹妹也跟着外婆来了，苦楝树荫下，我只顾抱着水猛喝，哪吃得下饭？外婆心疼地为我扇着风。
尽管树荫下的风是热烘烘的，我仍希望就这样坐一辈子，因为我的腰痛得像要断了似的，又不敢明说，怕外婆和父亲心里难受，装着没事的样子扒了几口饭转身下到田里，边插秧，边幻想自己像父亲讲的狐仙那样有一双美丽的云袖，轻轻一挥，秧苗就乖乖地自己插上了。
这样忙碌了八天，眼看着到七月底了，别人家的稻田陆续地插完了，我们家才插一半，农时谚语说“不插八一秧”，过了季节的庄稼再怎么施肥总是要长得差些的，我心里不免暗暗着急，正愁着，我的身边突然呼啦啦地站了一大排人，拿起秧苗就刷刷地插了起来，原来是村里的叔伯婶娘们，他们见我母亲病了，可怜我小小年纪晒得像个非洲人，都相约着来帮忙。惊喜之余，父亲一个劲地感谢他们，我渐渐麻木的手脚也得到鼓舞似的变得灵动起来。
帮忙的人越来越多，我家每块灰色的稻田里都站满了人，他们连晚饭都顾不上吃，一直忙到后半夜终于完工了。月已西沉，繁星更亮了，村里的荷塘里飘荡着嘻嘻哈哈洗澡的声音，听着那么淳朴，那么亲切。明天，还有很多事等着他们呢，晒稻子，收芝麻，摘棉花……三伏天，我的父老乡亲们个个练成了铁人。
又是一年暑假时，坐在空调房里忆起儿时的片段，像一场梦。给儿子讲起这些，他一脸不相信地看着我说，不会吧，那时候你才10岁？也难怪，10岁的他什么事都不会干，动不动就在我的怀里撒娇呢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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